被害(2 / 2)
付岩在脑袋上随风乱摆的手顿在半空中,方息的鬼脸也卡住了,彭包想要跪地抱先生的大腿,跪了一半不敢动,弯曲着膝盖,姿势甚是可笑。
和初看他们这般,心中了然,原来都认识殷景。
“原来你们在小初面前,竟是这般胡闹。”殷景叱责道。
少年们呼拉拉跪下,都缩着身子不敢说话。和初没想到他们吓成这般,用胳膊肘偷偷撞了撞殷景。
“平身吧。”
“谢主子。”方息带头起身,垂首侍立在一侧。
和初看得咂舌,他那帮猴一样皮的弟子,竟然也有这般乖巧的一面。他也乖巧地负手站立,等着殷景训话。殷景却看着他,没了下文。
“你说两句。”
“说什么?”
和初悄声提醒:“这都是我给你培养的国之栋梁,你不该说几句‘收买人心’的话?”
“那是我给你找的小厮、护卫。”
“……”一片好心喂了狗。他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弟子,怎么就是小厮、护卫一流了?
*
冬祭。
半山腰的寺庙前,国子监的弟子宽衣博带,神色恭谨,高声唱着祭词。山顶高台,殷景面色严峻,睥睨着山下跪着的人群。
和初从石碑后悄悄露出个脑袋,想要看看下面的情形,被殷景用脚轻轻踹回去。
“这就是当帝王的滋味吗?”和初深吸了一口气,众人只能跪拜在帝王的脚下,这万里秀美江山,都属于帝王一人。
“你藏好了。”殷景一面保持冷峻的面色,一面快速道,“谁胆子大抬个头,你的名声就臭了。”
“我怕什么?”和初靠在石碑上,偷偷扯着殷景腰后垂下的丝带玩,“我如今是侯府嫡子,身份高贵,谁能将我如何?我还有你这个大靠山,反正我是谁都不怕?”
“我只要有这江山,就能护着你。”殷景许诺。
和初勾唇:“我没有这江山,我也能护着你。”
宝德悄悄后退一步,假装自己是个死人。他特别害怕这二人在此祭台上,又情深难以自抑。真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来,百姓还是敢偷偷笑一笑的。
“小初,你觉得当帝王好吗?”殷景忽然问。
和初又瞧了眼下面跪着的人群:“高高在上的滋味当然好。我被流放的时候,不知道你派了人保护我。当时我心里特别害怕,看见谁都恨不得低着头,生怕他人来寻我的麻烦,每日过的提心吊胆。说句只敢给你听的话,我要是能当皇帝,我也要当!有了权力,才不怕被人欺负,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也是。”当皇帝前,他是这般想。当了皇帝,真正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美妙滋味,他更是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只有将刀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被人用刀架着脖子。
*
“冬祭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你?”郑顿也跟着来了南山行宫,回程前与和初出来小聚。
“我没在我父亲身边跪着,我在后面呢。”和父是丰原侯,位置在宗室后,在郑顿前面不远。
郑顿叹气:“我听说,你大哥当了世子。你可要宽心,你大哥与我大哥可不一样,他待你极好呢。”
“是。”
“我来找你,有一事想请你拿个主意。”
和初诧异:“你堂堂武安侯世子需要我帮着拿主意?”
“我知道你是天子宠臣,在陛下面前很能说得上话,我想求你帮我家老太太求求情,她被请到宫里,已经有好几日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我们一家人都悬着心。”
和初知道殷景审问了武安侯府的老太太,却不知道还将人软禁在了宫中。他同意帮忙问问,却见郑顿又是一脸羞愧地欲说又止。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实在惭愧。我是希望付岩能娶了我那可怜的妹妹,我是真看好付岩。可因为聂起,我家老太太给我妹妹入了族谱,她如今是正经侯府庶女,不管我如何恳求,我父亲都不肯答应将她许给付岩。”
这话说的和初火大。当时可是郑顿死乞白赖非要让付岩与他妹妹相看,如今他妹妹入了族谱,反倒来瞧不起付岩了。
和初面上也不恼,仍是温温和和道:“那就作罢,左右也不过是咱们这些小辈玩笑话。”
郑顿低声下气道:“我知道你恼了。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我会尽量拖着小妹的婚事,只待付岩考取了功名,我父亲定然同意。”
“付岩并没有说过同意这门亲事,且随缘吧。”和初起身,“我得去给王太傅请安了,先告辞了。”
拐入小道后,和初一脚将路上的小石子踢飞,在路旁运气。安果知道他心思,出主意道:“付岩小少爷要是喜欢那位小姐,让老爷认了他当义子,有了侯府义子的身份,娶个庶女也算门当户对了。”
“这种需要你时,看你哪哪儿都好,不需要你时,就嫌贫爱富的亲家,不要也罢。”和初怒道,“付岩虽然不懂事,不听话,脑子也笨,可、可、可……”
和初想不起来该夸什么。
安果看他为难,嘟囔道:“如果是这般人物,我若有女儿,也不嫁他。”
和初怒瞪!
到了王太傅那里,付岩和方息两人也都在,写了文章来请王太傅指点。这两人都不爱读书的,尤其不爱写文章,不过是和初交代了,他们俩就算挨刀子也会硬着头皮上。
和初将郑顿的话说了,安抚付岩说:“我跟他说了,你可没瞧上他那妹妹,你放心,以后先生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瞧上了,瞧上了!”付岩急的跳脚,“先生,你怎么不问问我啊?我很喜欢他妹妹!”
和初:“……”不是才见一面嘛。
“那你好好读书,我再去找郑顿说说。”和初后悔,就不该将话说绝,如今还得他厚着脸皮,再去找郑顿把话说回来。
付岩道:“先生,我不想读书了。这要读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金榜题名?”
“不读书,你能做什么?”
“我喜欢习武,你身边跟着的叫朱七的师傅,我想拜他为师。”
和初:“……”悔不当初用了朱七镇场子!
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听付岩一声“哎哟”,王太傅已经拿着书满屋子追着付岩打了起来。
*
本来冬祭定了腊月初四回程。初三一大早,和初还赖在殷景床上犯困,忽然听卢辛然在外求见。殷景披衣在外殿见了卢辛然,和初隐约听到“许符”“安将军”的字眼,他并没有在意,还当是许符将安将军的案子查清楚了,就又要睡过去。
似睡非睡间,感觉被人轻轻抱了起来,他睁开眼,见殷景神色冰冷,黑眸中有掩饰不了的怒气。他一睁眼,殷景脸上的寒意便退了,嘴角又带上了笑容。
“出事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殷景将他抱出外殿,那里已经有一顶宽敞轿子在等着,他被放到了轿子里。殷景道,“你四更才歇下,好好睡一觉,万事到了皇城才说。”
他顺从地点头,闭上眼睡了过去。
轿子先众人一步下了山,到了山脚,又换了马车,将和初平平安安送回了和府。到了和府门口,和初刚要进去,就见武辛身边的一个官差跑了过来。
“大人,出事了。”
和初挑眉:“何事?”
那官差道:“武大人派我来您府门口候着,说万一您提早回来,一见到您,就赶紧请您回大理寺。”
和初猛然抬眼:“许符出事了?”
“对,大人料事如神!许大人昨晚回府途中,被人杀害了。昨天半夜,更夫在大理寺门前的巷子里发现了许大人的尸体,被人摆弄成了跪姿,背对着大理寺。”
“走,去大理寺。”和初又回到马车里。马车却不动,和初探出头来,对车夫道,“你不走,我自己赶。”定然是殷景交代了车夫,不许带他去插手此事。
车夫为难,和初将他赶下马车,让官差赶马车速速赶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里面已经乱作一团,有哭许符的,又愤怒吵着要为许符报仇的,也有缩着脖子不敢再惹事的,一院子的哭声,让和初甚为恼火。
“谁再哭,拉出去杖则二十。”
院里登时掉针可闻。
“武辛过来与我仔细说说。”
两人进了屋,武辛道:“昨日许大人与我说,他已经收集好了安将军的罪证,让我将罪证入库锁好。我正好值夜,许大人走时,还特意交代我看好证据。那时才戌时。三更后,外面突然乱起来,我出去一瞧,竟看见了许大人的尸体。等我再回来,库房被盗,罪证全没了。”
“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武辛摇头,随即又道:“这事肯定是安将军做下的,除了他,谁还会偷那些罪证呢?”
“那些罪证你可一一瞧过了?”
“瞧过。”
“入库可有登记?”
“有。”
和初道:“我知道了。你把册子拿来我瞧,再把那些罪证详细写了给我。约束大理寺上下,不许再胡乱说安将军是凶手,我们是大理寺,万事讲究证据。说他是,就是将他定罪的时候。没到定罪那一步,不许乱说。”
“是。”
和初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此事涉及军中,可偏偏他结交的都是文士,军中真没什么熟人,能给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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