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重的爱(2 / 2)
希特勒佯怒地竖了眉毛,戳了戳江离的脑袋,语气倒一点不严肃:“再生气,能有你小子当时让我生气?”
江离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便不笑了。神色也变得很认真,语气里含了几分恳切地缓缓道:“说真的,王主任,您就那么不喜欢我们这样么?”
希特勒嘴角的笑意那么慈,此时此刻,他再不是一中里那个雷厉风行的主任,仿佛只是一个真诚的长辈。他轻轻拍了拍江离的手,又看了看陆曼,第一次妥协地由衷道:“唉,作为一个主任,我确实不赞成学生早恋。”
江离和陆曼沉默地低下头,然后他笑了,语气真切地让陆曼有了想哭的冲动:“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江离,我佩服你对她的感情。”
王主任肯这样说,陆曼的心更是讲不清什么滋味,只记得当时鼻子酸得厉害。她眼睛都红了,嘴角却一直挂着感激的笑意,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犹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真诚地哽咽着开口:“王主任,谢谢您。”
比赛整个结束时天已完全黑了,王主任推辞了江离一起吃晚饭的邀约,说是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江离与陆曼几日未见,倒真黏糊得过分,两人挽着手臂走在郊区里宽阔又清净的马路上,连同搭上车时都不放开。
打车很顺利,江离陪着陆曼一同坐在后头。郊外的天空有伶仃星子,闪烁着似神女匆匆掉落的几颗碎钻。她浅浅笑着,探头去看,他就在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语气轻柔:“你在看什么呢?”
她柔软的发丝就蹭在他的脸颊,声音软糯:“在看星星。”她慵懒地靠在他怀里,眼神里含了几分懵懂:“江离啊。。。”
她唤着他的名字,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眼底的懵懂也变得愈发迷惘。他朝她温柔地笑,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柔声哄道:“怎么啦?那些情书我家曼曼不开心啦?”
她低声地咯咯笑了两声,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哪儿是那么小气的人。”
江离腾出另一只手臂来,将她整个环在怀里。外头北风阵阵,一向怕冷畏冬的陆曼竟在今年感到了难得的温暖。她满足了的,她真心爱着的男孩,此刻正用自己年轻而美好的身体包裹着、疼爱着、甚至愿意用一生来陪伴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宽慰了的,可她的心里,终归有那么一丝隐痛在。
她钝钝地抚了抚他的手,然后缓缓地开口:“江离。。。你喜欢听朋友的话吗?”她话音刚落,又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便又轻轻地开口:“不。。。你认为,每□□夕相处的人,就是朋友吗?”
江离的眼光一黯,想来也是明白了些什么,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我重视我的朋友,因为他们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愿意多做接触的、能理解我、尊重我的人。但朝夕相处的人就不是这样。。。”他顿住了,双臂将她拥得更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似乎有些话,他只愿讲给她听:“朝夕相处的人,是老天给你选的。你无法选择你每天面对的人要是谁,就像很多事,很多人,你看不惯,却没法改变。”
江离贴着她的耳根,语气里也有了怅惘:“我也有不喜欢的人,我身边也有一开始觉得还不错,后来却渐渐发现有很多我不能接受的品质的朋友。自私、霸凌、不思进取、玩弄别人的感情。。。”他无力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两个人都太瘦了,硌得彼此都有些生疼。可她却莫名从这样的疼中找到了一分交付、一分依托。
她感受到了他的无奈,身处那一群人之间,有时他也许并不是那么快活。她理解着他的难,但有些话,她必须说清楚。
“江离,你一定觉得他们本质上不坏吧?”
她没有等他回答自己,只自顾自地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王国庆等人的所作所为虽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坏’,但在这个年纪里,不那么自信的女孩,如史湘。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无端被这样的一群人欺负。那种在少年时代被排挤、欺凌、嘲弄的经历所带来的心理阴霾,在尚不完全的心里发芽生根,最终结成一股难以根除的毒瘤。你以为那只是一个无所谓的玩笑,其实对她们而言已是一种太深重的伤害。”
陆曼很少一次性说上这么大的一段话,江离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他紧紧地拥着她,一句也辩驳不出。她回过头来,眼底里已有了几分坚决:“坏,不是归于他有没有犯法,有没有坐牢。而是看他有没有伤害到别人,他伤害到别人的初衷是什么,在伤害过后他有没有悔改之心。而如果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别人是一种伤害的话,那他就不仅是坏,还没有心肝。”
车窗外的世界已从点点星光慢慢变为了五光十色的霓虹,她的目光也愈发冷了。这一次不管江离怎么看待,她都要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
她以为江离多多少少会为他们说些什么的,毕竟再看不惯,也有些朝夕相处的情分。可她却终究低估了江离对她的感情。
江离一字也没有为他们辩白,出租车靠着路边停下来,他牢牢牵着她的手扶她下车。然后俯身深深吻住了她的唇。他鲜少这样不加克制地吻她的,那只手紧紧禁锢着她的腰,好似内心里的不安都要倾泻在她身上。他从不知道她心里的怨是那么深,所以一句也不敢多言,只吻得深一些、爱得长一些、拥有得再久一些。江离太在乎她了,在乎得她哪怕说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搭上长梯爬到天上去。
不知过了多少个分秒、也不知路过了多少对情人、待他与她都已精疲力尽之时,他才缓缓将她放开。那双盛满了浓浓爱意的眼,却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动容地已没了半分冷清、只留了十分泪意的眼。那是他最爱、最离不开、余生也最难以忘记的一片海。
“曼曼,假如他们再敢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我立刻跟他们翻脸。”他的手用力把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承诺道:“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