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章(1 / 2)
莫远之第二日早晨醒来时, 又觉得自己被困在茧中无法动弹了。
他从在京城时便时常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神志已经醒了, 骨子里的疼痛也都泛了上来,全身却没一个地方能动的, 任凭他如何奋力挣扎,都不能移动自己一分一毫,只有干等着常若凝来叫他,或是来吻他。可她这种时候常常会以为他是睡着了, 也不敢动他,只在边上一个人暗自垂泪,哭得他肝肠寸断。
这日常若凝好像不在屋里,他僵卧了许久, 一直没听见她的声音,忧心自己不知要被这样困住多久,愈发心急如焚。
好在许久之后屋里忽然有了一声瓷器落地之声,接着是莫经压低了的惊呼:“哎呀,这参汤……”
这一声终于将莫远之唤醒了,他吃力地动了动胳膊,莫经便扑过来问:“少爷,您醒啦?”
莫远之缓缓睁开眼, 一时还说不了话, 只能焦急地看了莫经一眼。
“少奶奶去送杜家的人了。”莫经立刻道, “让我在房里守着您。您要不要起来?我替您更衣?”
莫远之知道自己昨晚睡下去时是衣衫尽褪的, 这时却觉得自己身上穿好了里衫, 想来是常若凝后来替他穿的,他想等常若凝回来再起来,便微弱地摇了摇头。
莫经往门外看了一眼,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少爷,您让我去查的事儿,我倒是查到了些眉目。”
莫远之神智糊涂,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让莫经查什么,只是探寻地看着他。
莫经一边往门外偷瞟一边道:“您不是说让我去看看这敦煌附近有没有道观嘛。我起初还觉得奇怪呢,这敦煌城外都是佛窟,人人都信佛的,哪儿会有什么道观嘛,结果往城外随便瞎逛了一番,还真给我找着一间道观呢。那观里实在是一点儿香火都没有,就只有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道士整天守着,感觉没吃没喝的,也不知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后来我还去边上的庙里打听呢,和尚们告诉我,这老道士是七八年前来的,一个人建了个小观,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既不出去给人请神做法,也不在观里布道讲法,感觉离升天不远了,实在是古怪……少爷,您让我找道观干嘛呀?”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一大通,莫远之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让他查什么了。
当时他听到“一三门”这个说法,一到京城便给莫经来了信,让他留心敦煌附近有没有类似的道观门派。后来又听常如樟道,那京城边上的一三门据点云霞山下,总有人说什么“西边那位还没回来”,再听常如樟和常若凝说当日在皇陵,废太子安王也是嗷嗷乱喊,说是夜蝰的解法在他母后的心腹那儿,这心腹已消失了好几年了,他便愈发生疑,觉得自己说不准真猜到了什么……
皇后的心腹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在“西边”的人?
莫远之渐渐清醒过来,悄声对莫经道:“我枕头底下应该有块玉佩,少奶奶昨晚放的……”
莫经慌忙把手探到他枕头底下,果然摸到了那块金雕墨玉佩。
莫远之接着道:“你拿这块玉佩去那道观,问那个老道认不认得。”
“哎?那老道士怎么会认识您的玉佩啊?”莫经挠头道。
莫远之无力解释,“若是他认识,你便说我今夜四更去找他……然后今晚三更……点罗帐香……叫我……”
莫经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您见他去干嘛呀?”
莫远之费力一笑,若是他当真运气好的话,那这破败小观中的老道士,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知道这只是沧海一粟的妄想,但这看似不着边际的飘渺之事,却令他冥冥之中一直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万一那老道不认得您的玉佩怎么办呀?”莫经又问。
莫远之阖上了眼,“那、那就盼着我能撑到岳父来……”
常若凝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口,莫经匆忙将那块玉佩揣入怀中,起身道:“少奶奶,方才这参汤被我失手打了一碗,还好这药罐中还够盛一碗的,您稍等,我重去拿碗。”
“去吧。”常若凝坐到莫远之床边,俯身温柔道:“你既然醒了,便起来坐会儿好不好?”
莫远之再度睁开眼睛,伸臂搂住她脖子,吊在她身上坐起来后,便软在她肩上抱着她不放。
她一贯都对他百般纵容,这时更是只笑着抱了抱了他,轻声道:“这么黏人啊?那我可怎么给你穿衣裳呀?”
“不穿。”他摇摇头,“盖被子。”
她马上拿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好,都听你的。”
她想了想又悄声道:“从来没睡过炕,竟然不知道这东西这么暖和,待会儿我也得上来躺着,这么多天都没睡好了,需得连睡三天。”
莫远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在这暖暖热热的被中想尽力维持清醒,却也是异常艰难,更何况常若凝压根儿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凑在他耳边小声跟他讲话,说的都是当年两人初识之时的琐事,他便在她轻缓柔软的声音里睡睡醒醒,实在是分不清白天黑夜,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