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歉疚如此……我只是……已经快要忘了她的样子。可我心里清楚,除了她,我再也不会有别人。我的心早已随她去了。”
除了齐豫风,他还会爱上别人吗?夏云书不知道。
新婚之后,梁八回门,居然不许齐四跟随。
“夫人,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吧?”县丞大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明白怎么就娶了尊煞神回来,成天对他没个好脸就算了,连回门这种礼节性的面子也不给他。
“哼。”梁如醉只是喝茶,同齐豫嵩一起吃早饭,已经是天大的退让了。
“当初,又不是我逼你嫁过来,你让我这么难看干什么?”
“这么说,你也不想娶我?”梁八眼睛一亮,朝苏薇露了个笑脸。
“什么意思?”齐四自打大婚那天起,对这个新过门的夫人,就是一头雾水地看不明白。
“我本来谁也不想嫁的,不耐烦和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什么纠葛。但你如果也本来没有要娶我,和我一样,也是被家里面逼的。我们倒是可以说到一处,达成合作。对你、对我,都好,如何?”
“什么合作?”
“我答应你和我一起回门。其他的面上的事情,我也一并配合。你也答应我,只和我做表面夫妻,其余的事情,各过各的,怎么样?”
齐豫嵩绷着脸,面上一会青一会白,最后吐出一口气,拍着桌子答应了,“好!”
丧权辱国地跟在她后面去了梁家,在路上反复思量,才把各种关窍想明白了:“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梁如醉解开了心头大患,靠在苏薇身上和她小声说话,心情正好。马车里的三个人里,越发显得齐四像个电灯泡。
齐四见二人的样子,联想到自己与夏启中,明白了,别过脸去不忍直视:“你、你同哪个姑娘好我都管不着,只有一点,你千万别给我戴绿帽子。”
梁如醉见他终于明白了,搂过苏薇,笑:“苏薇,齐大人怕你给他戴绿帽子呢。”
苏薇撇嘴笑。
齐四被二人露骨的表现刺激得不轻,忙不迭地叫住马车,跳了下去:“里面太闷!我骑马去!”
骑在马上,他直摇头,一路上花红柳绿的好风光都看不进眼睛里去,心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越过三年去,齐豫嵩在云吾县终于混出了头,被当地的大家族送了些什么廉洁爱民的牌匾。借着由头,让老爹向上头提着将他拔擢的事情。
一切都很顺利,但只有刑部尚书对此颇有微词。本来他应该以一个正七品的身份回京,填补上户部的一个小差,贺中奎一封折子就把他怼到谏议院去了。美其名曰廉洁爱民者,心系苍生,既能克己,便能复礼,翟以监察之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本来是官场小油子的齐四都要哭了。他春闱的考卷,据说也正是这位贺大人判的。说他心胸狭隘,境界不高,进不得殿试,做不得重臣。如今看来,统统都是公报私仇!到了谏议院,那帮酸儒恐怕先不会管别人,第一要务,就是把他的皮给拔了!溯至三代,遍查以往,把他从前的一些鸡零狗碎都挑出来取笑。
他最怕自诩正义的人了,进了京以后,他周围将全都是……要了命的刚正、中直。他宁愿一辈子留在云吾县!
齐豫风也不是很顺利。
从若明回来,他连修养都来不及,面黄肌瘦地就朝京城赶去。一路舟车劳顿,到了贺府,连门都没进去。
打他知道启中一举变成云书开始,他心里就很不踏实。他一介布衣,与一个没有根基的男人相守一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这个没有根基的男人,成了夏氏遗孤,百年大族的后生。又替他坐过牢,顶过罪。于情于理他都亏着夏云书太多了。
何况两人的相识那样糟。
他以为他和夏启中是彼此相依为命。因着他这辈子,原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可夏云书还有大好前途,凭什么还来陪着他?他自卑了。觉得胜算很小。小到几乎没有。
胡乱找了一间客栈歇下。——齐府他再也不打算回。
心里面乱成一团。
反复地质问自己,他还配吗?他还配吗?
他只是一个暴虐的,失去了家族和产业的潦倒囚徒。不吃药,连男人的正常功能都不能够使用。他即使掏出全部的爱,又能如何呢?启中……启中……
夏云书听说有一个自称齐豫风的人在门外求见,吓了一大跳。来到京城后就没有收到过来自西南的只言片语。他不知道二人重逢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在新城的时候,他一度非常思念着来人。可现在人来了,他又怕了。他说,他不认识什么叫做齐豫风的。
说完了,心里一涩,泪水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贺中奎晚上回来听说此事,叹气:“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没有。”夏云书吞着米饭否认,“我等的不是他。”
“你总不可能在等齐家老四吧。”
夏云书惊奇地抬头,看来贺中奎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个齐四,也递了帖子要见你呢。我自作主张替你回绝了。”贺中奎看见他发愣,笑着抿了一口酒,“听说他在谏议院过得可够呛,娶的夫人梁氏也不让人省心……”
“哦?”夏云书听了这个消息,情绪从淤塞里转移出来,“我倒从来没留意过他的近况。他已经进京了?”
“是啊,”贺中奎见他的表情轻松了,又故意捡一些有趣的事情告诉他:“听说是带着不足月的孩子自己上京来的。家里的夫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他走呢。”
开始夏云书还憋着笑,后来便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说齐四被人甩了?哈哈哈哈哈。”
贺中奎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见云书何时这样开怀大笑过。也许,是时候把过去的心结一一解开了。
白守一在夏公子的书房外练拳,他这三年以来一直在做尚书府里的护院。最初贺大人并不理他,日久天长,开始给他派一点不轻不重的任务。他也不像从前那样挑肥拣瘦、急功近利地自我证明了。踏踏实实地做一件事,算一件事,仿佛在赎罪似的。
夏云书偷偷替他说了不少好话,现在,白守一又重新在衙门里领了一份差事了。只是一到衙门里放假,他又像今日这样跑到尚房外。夏云书叫他做什么,他就替他去做什么。
“守一。”夏云书叫他。
他擦擦汗,走到书房门口。
“夏公子。”
“进来吃甘蔗。”
“诶!”他抬脚进门,见到夏云书正翘着脚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哗啦啦”地翻。
“坐。”云书见他进了门,朝桌子底下一指:“挑本爱看的,陪我说会话。”
白守一无奈地随手捡起一本,地上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全是**图。还好他已经娶亲了,见怪不怪地边啃甘蔗边看起来。
“夏公子最近还在喝药吗?”
“在喝,那个药没什么忌口的。甘蔗还是随便吃。”云书纠正过他好多次,白守一还是叫他夏公子。——虽然他现在真是正经的夏公子了,但还是觉得别扭,毕竟他经历过的事已经经历过了。别说叫公子,就是叫王爷他也尊贵不起来。
两人边啃甘蔗边看书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阵,夏云书开始进入正题:“你听没听说,齐四也来京城了?”
“夏公子想见他?”白守一揩揩嘴,等着夏云书的答案。
夏云书摆摆手,“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畜生还有个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