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2)
二十一
“将军想知道什么?”
他知道我看到了手/枪,然而对他来说,他并不在意我是因为那手/枪被迫与他进行信息交易,还是主动因为诚信而告诉他。www.biqugexx.net于是他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
“是。”
“怀疑我做什么?”
我垂下眼睛,思考究竟要跟他说到哪一步。
“其实并不难推论,”他说,“你们怀疑我因为某种原因——就你们的问法而言,恐怕是觉得那原因与我儿子有关——去煽动和利用一些人除掉另一些人,末了连替我做事的人也赶尽杀绝?”
“将军很明白我们的想法。”
“证据呢?”
“我们暂时没有证据。”
将军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地大笑,许久方道:“那你们这推论未免有些过于站不住脚了。那么,我换一种问法,你们认为是我,即使没有证据,也有让你们这样想的一个契机。那个契机是什么?”
我心知瞒不住他,但想告诉他并没有多少关系,于是道:“泰勒在英国行刺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是在海德公园,用枪,连摄像头也不顾及。但是他之前行事谨慎,不像是那么不顾及的人,只能说有人告诉他会为他停掉摄像头,让他行动时一切大胆放心即可。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他在英国暴露回不到印度。为什么不想让他回到印度呢?因为回到印度,我们就会将目光转向印度,也就能找出来泰勒还有那几位受害者间的联系了。那个联系就是将军您。”
将军摇头笑道:“Stella小姐实在是想复杂了。泰勒是为了报复我才去刺杀那些人。他先在印度犯案,可知定是完成了印度才去英国收尾。他在印度生活那么多年,会有人不告诉他他被通缉了吗?所以左右不成功便成仁,最后那一次,也可以算是自首吧。”
“将军说笑,”我笑道,“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报复将军,为什么在将军身边那么多年,却不在去英国前解决了将军?他最终的目标难道不是将军吗?他曾近您身做事,办掉您,简直易如反掌。”
可将军反倒并不意外的样子,斜斜眯起眼睛道:“如果他以命想诬陷我?”
“将军自己觉得可能性大吗?”
“亡命之徒到处都有,为什么不能是泰勒?”他收了笑容,“Stella小姐,这件事上,您未免太过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我一时无言反驳,同时再次感受到了他的高深莫测。诚然,从案件开始到现在,我们所有的推论都只是怀疑,而且一点证据也抓不到。即使我如今将指控切切实实放在他面前,他也一样能给我一个同样能说得通的推论。他太过善于利用错综复杂的往事,给所有人的行动合理化,然后自己撇清在所有罪行之外。
是我想多了吗?我不确定,而唯一能让我确定的,只有证据。
将军好像对我的无言不以为意,只是向我歉意地笑道:“我可以出去打个电话吗?有个英国老朋友今天要再结婚了,我想去祝福一下。”
“将军请便。”
他微笑着起身离席,我则坐在原地。证据,证据……证据只有那字迹的鉴定,再者只有人证。为什么他会问及告诉我们蕾拉消息的那个女老板?为什么又会问及海德公园摄像头的事?如果他真的有罪,他就一定有把柄。而他所问的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找不到他有罪的证据。
他肯大方将笔记交给我们,说明他的确不在意那份笔记。那么,那二十六个字母究竟是谁的笔迹?难道果真如他所言,是蕾拉所写?
海德公园的事事关泰勒和尼克·利兹,再者才是远在印度的他。他是要确定什么?
泰勒那样信任他,所以才放开了手去枪杀尼克·利兹。
他在确认泰勒是否还相信他,为他卖命。
那么那个女人呢?那个女老板,蕾拉家门对面的布店店主,只事关蕾拉……我心里有了猜测,忽然心下酸楚。
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综合而言,我们找到他有罪证据的关键,就在泰勒。泰勒才是那个掌握将军证据的人,可他为什么缄口不言?
托儿所的样子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托儿所,还有泰勒的母亲。www.biqugexx.net那一定有关泰勒三缄其口的原因。
我忽然醒转过来,在一条假设下,所有的信息都变得明澈而富有条理。与此同时,将军结束通话走回来,笑着向我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听他问起锦时,我顿时起了疑心,毫不掩饰戒备地看向他,道:“是朋友。”
“你辗转ISTA这么多年,哪有时间认识机构外的朋友?是进入ISTA之前认识的?”
“将军。”
“不用拿别的话搪塞我,ISTA不会送两个特工一起卧底,所以她一定是你之前就认识的人。我曾经小小地调查过你,中国人朋友,做了你这一行,进入ISTA之前认识,应该只有叶锦时小姐一位吧?”将军笑道,顺手拿调羹为我盛了汤。
“将军对我的认知广泛,当知我的狭隘。”我直视他。
“我不怕你因为叶小姐对我怎样,毕竟我有能让你回不去你卧底的那个组织的能力。我看戴维年纪轻轻但做事勤恳也颇有能力,一定需要一个契机往上爬,”将军不紧不慢啊地切着牛排,“你和我都不希望你身份的暴露就是那个契机,是不是?”
“将军问完了?关于案子的事?”我咬牙切齿。
“问完了,”将军看似很放心地点头,“我不会叫你难办,就不会问你太多。顺便一提,对叶小姐身份的推理,只是我用餐期间动动脑子的小活动而已,我保护你的身份,也就能保护她的。我刚才只是想找个话题,只是看似这话题并不太成功。”
他为什么忽然这样放心?
我笑道:“将军问完了,我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虽然很失礼,我也要向将军赔罪,但我实在想要回去了。”
“请便,”将军并不拦我,只是又笑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对你们ISTA这么了解?”
“将军愿意说?”我回头道。
他干笑两声,道:“梅森……我和他认识了很久。”
“所以?”这我是知道的。
“没有所以。”他轻笑一声回头,继续咀嚼牛排。
“其实,”我开口,“比起您为什么了解ISTA,我更想知道您怎么会知道我是来卧底的。您已经隐居印度多年,怎么还会对我们这个内部都保密的事情有所了解?”
他并不理会我,示意我接着往下说。
“我也坦言,这个组织插手将军这桩案子,是因为阿拉夫·莱迪和Sawyer都是他们的‘潘多拉’,隶属于他们,却不完全属于他们,是关键的边缘人物。若将军知道这个组织,看到我,自然有所推论。问题就是,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个组织呢?”
他笑而不语。
“所以将军手里拿着这两位‘潘多拉’所掌握的组织资料。可您手里为什么会有呢?”
“你想推测,我就是幕后者,所以才有受害者手里才有的资料?”将军慢悠悠地开口,“所谓资料,我并不感兴趣。许多事,比如Stella小姐你,我也是只当作茶余饭后用来思考娱乐消遣的方式罢了。很多事知道,觉得有趣;不知道,也就罢了。但这个许多事里,坦诚地讲,并不包括你所谓的‘潘多拉’手里所持有的资料。”
“那么是为什么?”
他兀自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却并不言语。我心里明白他这样是并不打算告诉我了,我也实在不想耽误下去,于是转身告辞。
将军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坐在原地,并不告别,也并不祝福。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将军笑。
我出门的时候,锦时正坐在车里等我,我想她是刚刚用手携电脑将扫描过的将军字迹发给鉴识员,顺便让人去取蕾拉的字迹。这是很明朗的一天,阳光昭示着水落石出的前奏;她捧着咖啡坐在那里,斜斜地低头发短信。我不知道那条短信是不是发给那个她喜欢的UIPC的高层;车窗外起了雾气,车里是温暖的,而即使是在那样的雾气中,我也能分辨出她的笑容。
她远远地看到我,然后解锁了车子等我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