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流亡之路（1 / 2）
出了客栈后，二人于街上并肩而行，顾柳之忽然开口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什么？”容与边走边看着路边各色行人，视线有意无意才会在顾柳之身上停留片刻。
“你说你不记恨你的生身父母。”
“嗯。”容与蜻蜓点水似地回了一声。
“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顾柳之说着从他身上轻轻掠过一眼。
“人总是会变的，以前一些看不开的事情遇到更让人不容易看开的事情之后便自行看开了。”
顾柳之以为容与所指的更看不开的事是他艰难曲折的仕途，心里如蒙秋霜，深深地替容与感到难过。可是，身旁还有一个需要自己宽慰的人，顾柳之装得若无其事地说道:“万事都有个结果，只要他们曾在这世上活过便有线索，人也总会找到的，那时有了自己的户籍便不会再有人敢多说一句。此道不通，我们可以另寻他法，干谒也未尝不可。”
顾柳之恨不得贴在容与心上说的一席话，容与听得竟被勾起了睡虫，漫不经心地掩嘴打了个哈欠。正好被顾柳之余光扫到他掩嘴的动作，顾柳之惊奇地转过头。
只见一老人似是没站稳冲容与摔过来，容与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起，那老人连声道谢，立马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柳之，你不必等我了。”经历了一段小插曲之后，二人继续走着，容与如凝视着深渊一般直视着前方。
顾柳之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将目光投向远方，眼中之景虽同，但于这二人眼中却又大相径庭。
“你看这街上的人，你说他们都是为了什么在奔忙呢？人生明明充满苦痛，可是他们还是愿意按着所谓的生活而活着。柳之，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我不想为了生活而活着，这里不属于我，可是你又不一样，你想入朝为官，为的是让百姓能更好地生活，你再等我已是没有了任何意义，不如趁早去追寻你的心中所想，也早点减轻一点这些人的苦痛。”
顾柳之冷笑了一声，“说得你好像不是人一样。”
“你说你不想为了生活而活着，那你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活？”
容与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想要亲眼看到你入朝为官，你等这一天不也等了很久？”
“难道你就不是吗？不过是几次挫折就把你的决心给消磨掉了吗？”顾柳之板起脸斜瞟着容与。
“说了要一起就一定要一起，我不会把你丢下，你也更别想甩开我。”顾柳之紧紧握住容与的胳膊道。
容与只是无奈笑笑，由他把自己的手拉入他的袖笼里。
任外面如何风风雨雨，容与和顾柳之二人只是守着彼此，日日相伴，似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顾柳之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把容与拉进了后院的一个亭子里。
“柳之，你这是要干什么？”容与一路被他拉着，走在顾柳之身后觉得有些好笑。
“你见了便知。”顾柳之神秘兮兮地回头说道。
容与随他走入亭子，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
容与随即明白过来，抽回手，带着几分责备道:“你派人到底跟了我多久？”
“你从未跟我说过你还会弹琴。”顾柳之没有回答容与的问题，因为他知道答案不会是容与想要的。
“就是在季常安身边的时候学过几天，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容与看着那把古琴，心头一下涌上万般滋味，有苦有甜，回味无穷。
“我想听你为我演奏一曲。”顾柳之走到古琴旁，轻抚着琴弦。
“他们没告诉你我最后出丑了
吗？”
顾柳之含笑低头不语，只是看着琴，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这个人确实从他派去的那些人口中大概得知了容与所有的事。
“我可以教你。”顾柳之说着就坐了下来。
顾柳之天生俊雅，端坐在古琴前眉目舒展的样子如画一般静谧美好。在容与心中，顾柳之一直都是无所不能，但是突然知道这人还会弹琴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意外。他站在顾柳之身旁，视线从顾柳之脸上和手上来回移动着。
容与满心期待等着顾柳之再惊艳自己一番，不想等了半天，顾柳之双手抚在琴上，却一直不动，反而像是在等什么似的抬头望着容与。
“干嘛？”容与一头雾水。
“我教你。”顾柳之看了眼古琴示意道。
“我看着呢。”
“光看怎么能学会，手把手教效果更好。”顾柳之说着敞开了怀。
容与没有理他，只是要坐在旁边一个凳子上，顾柳之没等他坐下，一把拉住容与的胳膊就将人带入了怀里，容与挣脱不了，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坐在顾柳之腿上。
“又不是姑娘，害羞什么。”顾柳之越是不正经，说话的语气却反而越假装正经，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他不正经的事实。
“这样怎么教？”容与怕自己压到他，不敢把力全压到他身上。
顾柳之让容与站起来，但是手却一直拉着，他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让容与坐在两腿间露出的那点位置，容与吐了一口气，方才无奈坐好。顾柳之两只手握着容与的两只手，带着容与的手指轻拨着弦。十指将扣不扣，缠绵如比翼双飞的鸟儿一般在嬉戏着。
风吹影动，古琴声如一条深沟里的流水，带着几分低沉，悠悠扬扬，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在空气中流动。
有脚步声忽打破了这片和谐，容与抬头望到杨暝朝这边走了过来，手便僵住，再没有由着顾柳之，琴声骤停。
容与忙从顾柳之怀里站起了身，然而杨暝还是将先前那一幕看在了眼里。
杨暝低着头走近，行过礼后道:“少爷，老爷找您。”
“定是我爹的处置下来了，我去看看，你先回书房。”顾柳之起身道。
容与点头，目送着顾柳之远去的背影。一直到顾柳之的背影消失不见，杨暝才又开了口，“走吧。”
容与以为杨暝是想和自己一起同路回去，没多想便准备跟他走。
“老爷要见你。”容与刚走了一步，杨暝冷冰冰地又道。
“柳……少爷不是去见老爷了吗？”容与惊诧地望向杨暝。
“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杨暝要么低着头要么就是侧着脸，一直都不正视容与的脸，话一说完，立即就转身出了亭子，容与只好跟了上去，一路上也不好意思再多问。
顾柳之直接去了顾远辰的书房，门外管家老路见顾柳之来了，直接上前道:“少爷，老爷刚有事去见客了，让你先在这等一会儿。”
顾柳之没有疑心，进屋坐下耐心等待。
门外老路传完话随即就离开了。
杨暝将容与带到了顾府围墙边的一块僻静处，只见有一人背着身子负手站在那边抬头张望着什么。似是被岁月的担子压弯了脊背，容与从背后望去，发觉那人的体态略显佝偻。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那人转过了身。杨暝将人带到行过礼之后便自觉退了下去。
“老爷。”容与作揖道。
“你既是柳之的朋友，又为何称呼我为老爷？”顾远辰紧绷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