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托付（2 / 2）

皇帝没有真心哄劝，小皇子自然哭得更加厉害，连脱脱听了都心生不忍，暗暗皱眉，又不明白皇帝意欲何为，一时无措，只能僵僵站着。

“爱卿，这该如何是好？”皇帝抱着皇子近前，竟是把婴儿直接塞到脱脱怀里，“帮朕哄一哄罢！”

脱脱一时愣了，几乎忘了去接，待醒过神，忙满手抱在怀里，可是抱着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小人儿，他只觉犯难：朝廷重臣日理万机，哪有帮天家哄孩子的道理？

可是眼下没办法，小孩子仍是哭着，他听了也觉揪心，只能稳稳托在怀里，耐心安抚着。看着皇子稚嫩的脸庞，他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哈剌章，心里涌出的那股怜意，倒是发自真心。

皇子被脱脱哄弄片刻，竟出人意料地止住了哭声，小嘴巴一闭，又昏昏睡了过去。皇帝和奇氏都十分惊异，彼此相视一眼，心意更加坚定。

皇帝小心翼翼地轻抚孩子眉眼，而婴孩全然无觉，稳稳靠在脱脱怀里，十分信赖。脱脱亦觉惊奇，看着孩子娇嫩的脸庞，心里更添怜爱。

“这孩子和爱卿甚是有缘，不如就交由爱卿抚养，如何？”

皇帝笑问。

脱脱一时懵然，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皇帝本意：今日这一出，必是皇帝有意为之。可他竟然舍得皇子！而此举只为取信于他？

想也不想，他当即婉拒：“陛下说笑了。皇子至尊至贵，岂可养在臣下家里？臣家宅寒陋，不足以供养皇子……还望陛下见恕！”

早料到他会如此推脱，皇帝丝毫不急，只道：“寒陋？若是拜你为相，家宅可还寒陋？堂堂丞相府邸，一个皇子还是能养得好罢。想朕幼时颠沛流离，什么苦头没吃过？有爱卿悉心看护，还怕皇子受委屈？”

脱脱更是惊住，无言以对。皇帝虽是笑着，神色却是郑重，应是早已拿定了主意。

他心绪交杂，手也不禁微微颤抖，在他思量的片刻，奇氏早已示意宫人接过皇子。可脱脱仍是出神：拜相一事皇帝虽早就许诺，可他未想这个承诺兑现得如此之快。自己年纪尚轻，骤然拜相，可能服众？

理智在冷冷地惊醒，可心底的欲望却压抑不住。自己铤而走险，联合皇帝扳倒伯父，岂是仅仅为了尽忠？为人搏命，哪有白白付出的道理？他苦读诗书，沉心磨砺，为的就是今日。燕帖木儿、伯颜相继掌权，变乱祖宗成宪，朝政日坏，纷乱迭起，眼下他被时势推到风口浪尖，不正是有所作为之际？这大抵就是天命罢。

脱脱心底一叹，渐渐向欲望臣服，可他嘴上仍是推拒。皇帝见他几番推脱，已是不悦：“此事不容推辞。朕的皇子，大元的江山，朕的基业，日后都要交托给你。爱卿可愿辅佐朕更化天下，重整朝局？”

不由他开口，皇帝再一次把婴孩塞在他怀里。脱脱沉甸甸地接过来，就像接过沉甸甸的江山，和那沉甸甸的命运。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唯有一心报圣恩而已。

脱脱不再多言，对着皇帝郑重下拜。</p>